祁同伟自杀了,梁老书记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,气得住院了。然而事情没有结束,原来祁同伟的公司还有梁璐弟弟的干股,事情暴露,梁璐弟弟在副省级上被双规。就算梁璐哥哥没做什么,但一个弟弟、一个妹夫出了事,他的仕途也到头了。梁老书记一激动,心脏病发去世了。梁璐母亲一是要为幼子打点,一是要处理丧事,劳累过度伤心过度,也走了。梁璐只觉得万念俱灰,服了安眠药……
再醒来,发现在一个陌生又熟悉的房间。这是……这是当年她与迟文钊的婚房。砰砰砰,有人正大声地敲房门。梁璐带着疑惑去开门,母亲芮淑冲了进来,激动地抱住她哭:“璐璐,你可不能想不开啊!”梁璐看着明显年轻了许多的母亲,有些困惑,这是怎么回事?莫非像电视里演的那样,我重生了?芮淑一边哭,一边说:“都是爸妈想得太简单,害了你。但是璐璐,你可不能想不开,人生还长着呢。”梁璐的父母有两子一女,两个儿子在外省从政,就这个女儿在身边,对她格外疼爱。她和迟文钊的事,也是双方父母撮合的,两家门当户对,迟家更好一些,老爷子是正国级干部上退下来的,一子一女都是从政的,幼子也就是迟文钊的父亲从商,但是比较低调。迟文钊去了美国读书,父母安慰她不能阻挡男人的上进心。迟文钊回国创业,身边美女不断,父母又劝她这些都是逢场作戏,结婚以后会收心的。迟文钊拖延婚期,又要回美国搞投资,为家族留个后路,父母就出面帮他们办了个订婚仪式。她从24岁起,就被认定是迟家的准儿媳,到今天32岁了,就等来了这么个结果。迟文钊打了个电话说要结婚了,新娘却不是她,而是一个美国参议员的女儿。他也打算留在美国不回来了。汉东和北京的房子就送她了,反正她也出了钱,多余的就当是补偿。芮淑不停责怪自己,梁璐缓过神来,安慰道:“妈,我不会做傻事的,你不用担心。”“真没事?”芮淑不放心。梁璐有些脸红,“妈,我怀孕了,孩子是迟文钊的。”“啊?!那文钊知道吗?”“他知道,但他不要孩子,让我自己解决。”“混蛋,太可气了!他会有报应的。璐璐,别怕,妈妈来处理”“嗯。”上一世她妄想以孩子为武器挽回迟文钊的心,结果拖得月份太大,打胎伤了身体。现在她绝不做这种傻事。芮淑本来就是汉东人民医院的副院长,她安排了相熟的医生替女儿做了手术,然后让女儿在家好好休养。梁璐也要好好想想今后的路要怎么走。
梁璐并不是很想呆在学校了。好多人表面尊重她,其实背后也想看她的笑话。更重要的是,她不想在这里见到祁同伟。她两个兄弟都是从政的,她从商也不错,家里毕竟会有用钱的地方,整个家族也要有两手准备。不过梁璐也知道自己没有经验,不如先从自己熟悉的内容做起。她决定办一个培训学校,现在正是出国热,参照新东方的模式搞起来应该不难。她托朋友卖了京州的婚房筹款,北京的那套以后升值空间大,就保留下来。知道她要办学校,父母兄弟都出了钱。尤其是梁老书记,一向疼爱女儿,对当初鼓励梁璐和迟文钊处对象的事心存愧疚,现在只要女儿开心,他都支持,这回更是拿出多年积蓄,还暗暗跟汉东大学党委书记打了招呼,给梁璐办了停薪留职,为女儿留个退路。梁璐先跟校办商量了一下,租用了几间教室,主要是晚上和周末开课,请的又是外文系很受欢迎的美女老师路霜,路霜又推荐了几个口才比较好的英语专业在读研究生。试听课一开,广受好评,报名的学生如潮水般涌来,本校的、外校的、在读的、已经工作的都有。教室也不够、老师也不够。梁璐索性又租了学校对面的办公楼的一整层,从英语系又拉了两个老师过来兼职,还是排不开的时候,梁璐自己也得上阵。好在那时她为了追随迟文钊,在英语上是下过苦功夫的,她利用假期美国也去过几回,教授托福听力课完全没有问题。梁璐本来就是美女,课也讲得好,很受学生追捧,让她又找到了自信。此时正是90年代初,出国热方兴未艾,留学生里甚至出现了高中生。梁璐和路霜一合计,索性打造“路在前方”出国留学品牌,除了开设托福课和GRE课程,还做留学咨询、签证辅导等业务。下一步计划做游学项目和联合办学项目。眼见梁璐这“路在前方”做得风生水起,吴惠芬找了过来。说起来吴惠芬和梁璐原先关系最好,再活一世,梁璐却有些疏远了她。一来梁璐不愿想起以前的事,二来她知道了高育良的结局,就想他们夫妻俩安安稳稳留在学校算了。吴惠芬有了点活络心思,她劝梁璐再搞一点职业考试培训,比如会计师考试啊、司法考试啦……梁璐笑了:“你这是为你们家高老师找兼职呢。”吴惠芬有些不好意思,“璐璐,你知道的,现在孩子上学了,开销也大,我不过是讲师,高老师虽说是副教授了,但我们这点死工资……”梁璐连忙接口,“我知道,我知道,能请到高教授才是我们的荣幸。原先我根本不敢想,所以也就没开这个课。”吴惠芬见梁璐同意了,开心地要请她吃饭,两人也趁此联络感情,恢复了从前亲密的往来。
梁璐没有想到再见到祁同伟会是在这种情况下。那天她推门进办公室,高育良挂着惯常的笑容走了过来,梁璐正要打招呼,却一眼看见他身后的祁同伟。衣着朴素,甚至有点土,但架不住人个子高,长得好,人群中总是那么显眼。他带着热情的笑容迎了上来,让梁璐有一丝恍惚。高育良的声音唤醒了她,“梁老师,我给你介绍一位我们法学系的优秀学生——祁同伟。”“梁老师好,”祁同伟的双眼透着真诚和尊敬,他用力握了握梁璐的手,梁璐甚至可以感受到他手心的汗,“我是法学系研二的学生,本科也是汉东法学院的,做学生干部的时候您指导过我的工作,您可能不记得我了。”梁璐恢复了镇定,她笑着说道:“法学系的风云人物,我怎么会忘记。我记得就是前年嘛,你还是大四的学生呐。现在跟着高教授继续深造啦。”“是啊,”高育良笑呵呵地接过话茬,“梁老师肯定知道,他可是我们系最优秀的学生之一,我把他推荐给你,到你们这里兼个职,不知道梁老师同不同意?”梁璐诧异:“是不是高教授最近要忙啊?”明明快要放寒假了。高育良有些不好意思,“真是对不起,本来这些培训课我应当上完的。谁知道汉东省高院接了一个复杂又新型的案子,老书记亲自点了我的名,让我去看看,这不……”该来的还是要来,自从她和吴惠芬恢复了交往,他们夫妇俩与梁家也是越发熟悉,高育良本身确实优秀,难怪父亲会点将。梁璐迎着祁同伟恳切的目光,应道:“那肯定是高院的事重要,我可不敢耽误国家大事。既然是高教授的高足,想必上这些课也是游刃有余。”高育良笑道;“梁老师也是器重你的。同伟,你可要好好上课,不准丢我的脸。有什么问题尽管来找我。千万要把课上好,不能砸了你梁老师‘路在前方’的金字招牌!”“是,是”祁同伟连声应道,整张脸透着喜悦。梁璐也笑了,有些怀念,有些感慨。这个时候的祁同伟还是那么的单纯,尽管有野心和抱负,但心地还是好的。她种的因,结出那样的果,害了自己,也害了祁同伟。她确实错了。她的错从来不在于倒追祁同伟。不,绝不是!男人追求比自己小10岁的女人无可厚非,女人追求比自己小10岁的男人就是十恶不赦?不,她梁璐绝不认同这种迂腐又双标的看法。她错在当时对祁同伟并非真心实意,而是意气用事。她错在强人所难,明知祁同伟喜欢陈阳。她错在滥用权力,逼迫父亲将祁同伟这么一个优秀的学生发配蛮荒之地。她错在任性妄为,利用了父亲的愧疚与爱,也为父亲的从政生涯抹上了污点。重生的这一年多来,梁璐能心平气和地回想过去种种了。她感谢上天能给她一个悔过的机会,也能仔细分析自己的过错和罪责。“谢谢梁老师,”祁同伟大声说道,一边向梁璐恭恭敬敬鞠了一躬。“不必,”梁璐笑着摆摆手,向往事、向故人告别。
路在前方新上线的新加坡游学项目很成功,她们和省内的13所国家级示范高中建立了合作点,下一步准备考察澳大利亚游学项目。秘书小郑正在和梁璐确定行程,梁璐母亲芮淑就打来了电话。梁璐瞅了瞅,没有接。电话锲而不舍地响了一会儿,挂断了。梁璐正要松一口气,小郑桌上的电话又响了。小郑看了一眼,说:“梁老师,是您母亲,您不接吗?”梁璐叹了一口气,道:“不是什么大事。”小郑猜出原委,捂嘴而笑。梁璐教训她:“小郑,你谈恋爱可要抓紧结婚,不要谈个十年八年的,把什么都耽误了。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。”小郑调皮地敬了个礼:“是,一切听您的。”梁璐叹了口气,这点年纪的毛丫头懂什么呀。晚上十一点回家,家里却灯火通明,梁群峰和芮淑都在客厅正襟危坐。梁群峰见到女儿回家,乐呵呵地来迎她:“璐璐,工作到这么晚啊,也要注意身体啊。身体是革命的本钱……”芮淑插嘴:“老梁,你别说这些有的没的。梁璐,你为什么不接妈妈的电话?!你是不是故意的?”梁群峰一个劲地给梁璐使颜色,梁璐连忙走过来给芮淑捏肩:“妈,我开了一天的会,后天我就要去澳大利亚考察,忙着呢。”梁群峰连忙帮腔:“芮淑同志,你也要体谅女儿嘛。工作重要,工作重要!这点觉悟都没有吗?”芮淑气道:“工作重要,个人问题就不重要吗?这两者根本就不矛盾嘛。这回妈妈帮你找了一个我单位的小伙子,我观察很久了,人挺不错的,就比你小一岁……”梁璐边想,还是买套自己的房子吧,边敷衍母亲:“妈,再说吧,我好困,想睡了。”芮淑上来拦住她,一把抓住她的胳膊,“你必须去见见。”梁群峰过来打圆场。最终商定,第二天见面。梁璐本不抱希望。这两年,吴惠芬、路霜、嫂子、弟妹都给她介绍过对象。然而经历了两次情伤的她,已经古井不波了。这或许也是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。一边盘算着去澳大利亚的行程,一边心不在焉地喝着橙汁。梁璐和母亲介绍的小伙子约在9点见面。汉东人民医院附近也就这么一家肯德基。梁璐来得早一些,也没有精心打扮。过了9点,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子走了进来,并不是很帅,但是挺精神。他主动伸出手,“我是盛越冬”,声音干脆,手温暖而有力。有时候女人的好感来得莫名其妙。梁璐有了和他交流的兴趣。两人的经历也有些相似。她谈了8年的恋爱,最终未婚夫留在异乡娶了美国丽人。而他为了心爱的妻子留在北京,妻子却红杏出墙,另嫁英伦绅士。他或许也是受伤很重,所以逃回家乡,但从未有什么出格的举动。他惊讶于梁璐的美丽,同情她的遭遇,理解她的感受。梁璐佩服他的学识,敬重他的品格,更欣赏他自我调节的方式。每周盛越冬要么约她爬山,要么去打网球。寄情于工作未免太枯燥,梁璐不由地笑话自己。水到渠成,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。
盛越冬向梁璐求婚了。没有钻戒,也没有鲜花。梁璐出差回来,盛越冬炒了几个拿手小菜,看着梁璐吃得津津有味,求婚的话自然而然就说出来了。梁璐放下筷子,想了想,说:“越冬,有些事我必须坦白,我之前和迟文钊相恋8年,这个我跟你说过。其实我还怀了他的孩子,他却……”盛越冬打断了她,“璐璐,那么你失去了再次追求幸福的勇气了吗?”梁璐一愣,直觉地否认:“不,跟你在一起,我觉得很幸福啊。”盛越冬笑了:“这不就得了。”梁璐苦笑:“我惧怕流言蜚语。”盛越冬不屑:“被人抛弃就是活该吗?我不懂这种受害者有罪论从何而来。璐璐,我们都是新时代的知识分子,应该比上一代更开明、更坚强。”梁璐笑着点头,眼泪却喷涌而出。
婚期定在十月。
知道梁璐要结婚的消息,亲朋好友纷纷送上祝福。祁同伟也来送了一份礼,感谢梁璐给他勤工俭学的机会。梁璐推辞不过,只得收下了,顺便也问了问祁同伟毕业分配的情况。这回没有梁老书记的干涉,祁同伟顺利地被分配到京州市人民法院工作。梁璐想了想,郑重地对祁同伟说:“同伟啊,你很优秀,靠自己也能走得很稳、很远,千万不要贪图捷径啊!”祁同伟连连点头,表示受教。梁璐见祁同伟眉宇间有一丝忧色,忍不住问道:“同伟,还有什么烦心的事儿吗?”此时,祁同伟视梁璐为老师和知心大姐,自然向她倾诉:“老师,是陈阳,也就是我女朋友,她被分配到北京,啊,就是国家司法部去了。”梁璐吃了一惊,这一世她可没有让父亲动用权力拆散他们啊,陈阳怎么就被分配到北京了呢?梁璐想不明白,她匆匆告别祁同伟,赶到汉东大学打听情况。校办和学生处都有熟人,梁璐很快摸清了原委。国家要开启加入关税总协定的谈判,从各大名牌院校选拔专业成绩好、英语也好的毕业生去各相关部门。陈阳在法学系专业成绩第三、英语成绩第一,被北京来的同志一眼看中,指明要陈阳去司法部。陈阳虽然舍不得和男朋友分开,但还是愿意服从组织分配,她向老师表示:国家培养了我,自然哪里需要,就往哪里去。陈阳的父母也舍不得陈阳,尤其是她母亲。但最终还是为女儿打包行囊、送她北上。梁璐不由地感慨这一家子的思想觉悟,在这个年代,太难能可贵了。平心而论,她实在是佩服陈阳这个有理想、有担当的优秀女孩。然而祁同伟和陈阳还是要分隔两地了。这大概就是命运。梁璐帮不上忙,除了送上祝福。
中国人的婚宴总是喜庆而喧闹的。哪怕梁群峰和芮淑有意低调,但梁璐汉东大学的同事、创业后认识的朋友不少,又是年轻人居多,惯会凑热闹的。梁群峰倒是只请了省委的同事和一些至交好友。然后梁璐便见到了上一世汉东官场腐败窝案的关键人物——赵立春父子。此时赵立春任汉东省委常委、京州□□。他的两个女儿已出嫁,赵瑞龙成绩不算好,但是临场发挥不错,虽然没有考上汉东大学,还是进了汉东林业大学,也在京州市,跟着父母吃喜酒来了。赵瑞龙被一群年轻人围着,俨然是汉东新一代太子党的领头人物。这小子喝多了,大放厥词:“这盛越冬谁啊?还离过婚,配得上我璐姐吗?父亲不过是气象台搞研究的,母亲也就是个卫校教师,门第跟梁书记家差远了。”身旁人看到周围群众侧目,连连打圆场:“盛大哥本身优秀,是德国留学回来的医学博士,省立医院的脑外科主任呐。”赵瑞龙喝醉了酒,直打嗝:“医生怎么啦?有我璐姐赚得多吗?”梁璐耳朵尖,隔着老远也听见了,她梁璐什么脾气,也顾不得自己一身敬酒服,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,一把拎起赵瑞龙的耳朵骂道:“臭小子胡说八道。医生救死扶伤哪里不好了。我看你是掉钱眼里去了,看看思想堕落成什么样了。是不是又吊儿郎当、胡作非为了?”想起赵瑞龙上辈子干的好事,梁璐恨不得把他耳朵拧下来。赵瑞龙的母亲陈佳云和芮淑交好,以前还拜托过梁璐照管赵瑞龙的功课,因此赵瑞龙见着梁璐有些怵,这会儿被拧疼了,一个劲儿地告饶:“璐姐,我错了,我错了,你放了我吧。”周围一帮小年轻笑得打跌。梁璐凶他:“你都学了点什么?有没有好好读书?”赵瑞龙捂着耳朵装可怜:“璐姐,我们学校在荒郊野外的,我除了读书还能干什么?我爸说再过两年等我毕业了,让我去最穷最苦的地方干起。璐姐,你就可怜可怜我吧,我难得可以轻松一下,你还给我上紧箍咒。”梁璐啐他一口,也知道他现在还小,说什么还为时尚早,只能放过这个教训他的机会。婚后,小两口都特别忙。盛越冬只歇息了两天,就有一台大手术要上。而梁璐也在婚后第三天就和路霜一起赶往邻省,打算开设一个新的分支机构。要说婚后与婚前也没有什么大的不同,但是有了大后方,梁璐总觉得更有干劲了。她翻开笔记本,看着今天满满的行程。无意间就看到首页盛越冬仓劲有力的题字:世界上只存在一种英雄主义,那就是在看清生活的本质后,仍然热爱生活。梁璐轻抚着笔记本,笑了。
盛越冬做菜就跟他做手术一样,切菜那是行云流水,火候那是恰到好处,流程那是分毫不差,最后的结果,那是色香味俱全,一个字:好!只要盛越冬有空下厨,梁璐就把应酬通通推掉,回家吃现成的。可见,想要抓住男人的心,首先要抓住男人的胃这话对女人也适用。盛越冬自己于饮食上很有节制,但他喜欢看梁璐吃,秀色可餐啊。梁璐喜欢先细细地咬上一口,轻轻地嚼,回味一番,一脸满足,然后再飞快地夹菜。就这样还能吃得斯斯文文的。看她吃饭就是一种享受。所以盛越冬喜欢下厨,单给梁璐做。这是他爸妈都没有的待遇,那老两口对吃食不讲究,总觉得在做菜上花的这些功夫干啥不好,空负了他在德国七年苦练的厨艺。梁璐吃得正起劲,小两口两两相对的温馨时刻,电话铃响了。这么煞风景的事,除了吴惠芬,没有别人。高育良调至吕州任副市长,新官上任,工作非常忙,吴惠芬一个人在京州,闲来无事就爱找梁璐聊天。“惠芬,我看你要不想办法调到吕州去吧,陪陪高老师?”梁璐劝道。她知道赵瑞龙给高育良下套是从吕州开始的,现在赵立春升至汉东省省长,赵瑞龙又开公司了,梁璐心里就开始不踏实了。“那怎么行,芳芳马上要考初中啦,关键时刻,我怎么能走得开。”吴惠芬细数京州的名牌初中,总之吕州的学校是万万比不上的。“哟,年轻有为的副市长,独自在吕州,你也放心得下。”梁璐这是心里话。可偏偏吴惠芬当笑话,“你还不知道高老师,他这个人可难讨好了,真要是他看得上的,我倒要仔细瞧瞧了。”盛越冬在旁听了,也笑:“你瞎说什么呢,高老师是那样的人嘛。”瞧瞧,高育良多会做人,上司、老婆、朋友都信他,梁璐只恨不能把高家姐妹的事拿出来说一说,只得自己憋闷气。好在有事转移她的注意力。路霜一直在跟梁璐讨论要把路在前方做大做强,要搞成文创集团。路霜的老公又是京州电视台的制片人,在这方面有经验、有资源。梁璐仗着自己重活一世的优势,第一个拍板的项目就是一部穿越喜剧——交错时光的爱恋。女主角是她亲自从电影学院找来的,活泼灵动,走得是赵薇路线,当然,现在还珠格格还没有播。男主角则是台湾著名的偶像明星,片酬就占了全剧组的四分之三,梁璐狠狠心还是签了。投资电视剧梁璐还是第一次,什么事都亲力亲为、小心谨慎。梁璐忙前忙后的,人都瘦了一圈。盛越冬心疼妻子,做完手术还赶来探班,梁璐心里高兴,嘴上还要嗔怪:“你不累啊,跑来这儿干什么?”盛越冬逗她:“怕你被帅哥拐跑啊。”梁璐扑哧一笑。周围的人也笑。两人简直是亮瞎群众狗眼。不过他们的你侬我侬,与当年她和祁同伟扮恩爱又不同,是真是假,这群电视人还看不出来。真是羡煞旁人呐。这个穿越剧一经播出,果然大受欢迎,火爆程度远超想象。捧红了一批新人不说,路在前方也在影视界打响了知名度。梁璐对新业务有了信心。
梁璐对吴惠芬还是够意思的。既然她劝吴惠芬看好高育良的话吴惠芬听不进,她就打算从赵瑞龙下手。梁璐抽空约了赵瑞龙吃饭。梁璐开门见山:“瑞龙,你现在开公司了,璐姐就想跟你说一点,一定要合法经营,要有底线啊!”赵瑞龙不乐意了:“璐姐,你这是听说了啥?我公司才刚起步,做了几个小项目,你就这么训我!”要不是因为梁璐是梁群峰的女儿,赵瑞龙早翻脸走人了。梁璐没有证据,只能说:“我就是给你打预防针。”赵瑞龙转了转眼珠子,说:“璐姐,反正你也做生意,要不我给你点惠龙公司的干股?”梁璐瞪他,好小子,给我下套来了,没好气地道:“我不要。”赵瑞龙涎着脸道:“璐姐,不白给,你不是拍电视剧嘛?让我也去看看呗,那女主角叫什么来着,嘿,真水灵!”梁璐气得捶他:“臭小子,打这主意呐!看我不打死你这花花肠子的坏东西!”赵瑞龙一边躲,一边笑:“璐姐,我们公司的干股,多少人抢着要呢。我就光孝敬您了。”在赵瑞龙心里,梁璐那什么培训学校、文创集团都是小打小闹,他根本看不上眼。圈地、造楼,这才是大买卖,如果能把梁群峰拉下水,那就再好不过了。赵瑞龙表面上嬉皮笑脸,实则油盐不进。两人最终渐行渐远,再无交集。梁璐再无暇顾及吴惠芬和高育良的事,她已定了一部电影、一部电视剧同时开拍,忙得像陀螺一样。电影是民国青帮片,国内腕儿级导演,梁璐的投资只占了四分之一,可对于梁璐他们公司来说已是不小的投资。第一次投电影,又是大制作,公司上下都是抱着学习的心态,小心翼翼,边做边学。电视剧投的是历史剧,讲南唐李后主和赵匡赢和赵光义的纠葛。虽说是历史剧,但梁璐和导演商量了之后大胆启用了几位年轻的演员,主演偶像化,历史演义化,但又不过度,比较讨好观众。为了这两个项目,梁璐简直成了空中非人,连轴转都忙不过来。最关键时刻,梁璐却晕倒在机场,被人紧急送到汉东人民医院。此时芮淑已退休,先得到消息的是盛越冬。他匆匆赶来,早已失去了一贯的冷静。同事笑呵呵地安慰他:“盛主任,别急,是好事啊。”盛越冬急得爆粗口:“别急个屁,都到医院来了,能有什么好事啊。”妇科的谈老主任斜了他一眼:“下一代的事,算不算好事?”盛越冬傻在了那里。随后赶来的芮淑不停责备两人不懂事,盛越冬根本听不进,就站在那里傻乐。梁璐则是拼命想平复自己过于激动的情绪,可还是禁不住泪流满面。这个孩子,她盼了太久、太久。
梁璐躺在病床上,看着盛越冬从最初的手足无措到后来的喜极而泣,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:“至于吗?平时做手术镇定得跟块石头似的,这会儿倒像个毛头小子。”
盛越冬抓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,眼眶还泛着红:“你不知道我刚才有多怕,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……”他顿了顿,喉结滚动,“璐璐,我们有孩子了,这是我们的家。”
芮淑端着熬好的鸡汤进来,正好听见这话,没好气地说:“现在知道怕了?早干什么去了?璐璐怀着孕还天天跑东跑西,你这个当丈夫的就不知道拦着点?”盛越冬连忙接过鸡汤,点头如捣蒜:“妈说得对,以后我天天盯着她,工作的事先放放。”
梁璐不乐意了:“那怎么行?电影马上要杀青,电视剧的后期也到关键时候了,我怎么能掉链子。”“掉链子也得掉,”盛越冬舀了一勺鸡汤吹凉,递到她嘴边,“医生说了,你体质偏弱,这次是低血糖引发的晕倒,必须卧床休息两周,后续也得减少劳累。”
正说着,路霜提着一篮水果推门进来,身后还跟着公司的制片主任。路霜一见梁璐就咋咋呼呼:“我的祖宗,你可吓死我了!听说你晕倒在机场,我差点把剪辑室的电脑砸了。”
梁璐笑着让她坐:“没那么严重,就是有点累着了。电影那边怎么样?张导没骂人吧?”制片主任连忙说:“梁总您放心,张导听说您怀孕了,特意放话让我们别催您,后期进度我们盯着呢,就是有几个宣传方案得您定夺。”
盛越冬把人往外请:“方案先放这儿,璐璐现在需要休息,有什么事你们跟路总商量,实在定不下来再找我。”路霜了然地眨眨眼,拉着制片主任退了出去,临走前凑到梁璐耳边说:“放心,公司有我,你安心养胎,争取生个大胖小子。”
接下来的日子,梁璐彻底被盛越冬“软禁”在家。每天除了吃就是睡,偶尔处理点紧急工作,其余时间都被盛越冬安排得明明白白——上午晒太阳,下午听音乐,晚上陪着散散步。梁群峰每天下班都来报道,搬着小马扎坐在阳台,给未出世的外孙讲革命故事,听得梁璐哭笑不得。
这天下午,祁同伟提着一筐鸡蛋上门了。自从梁璐结婚后,两人就没怎么联系,只偶尔在行业会议上碰到过几次。祁同伟现在已经是京州市法院的民事庭副庭长,穿着合身的西装,比以前沉稳了不少,但眉宇间还是带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。
“梁老师,听说您怀孕了,我特意过来看看。”祁同伟把鸡蛋放在桌上,有些拘谨地搓了搓手,“这是老家亲戚养的鸡下的蛋,纯天然的,对孕妇好。”
梁璐请他坐下,盛越冬端来一杯茶。祁同伟看着盛越冬忙前忙后的样子,笑着说:“盛主任对您可真上心,看得出来是真心疼您。”“他呀,就是太紧张了。”梁璐摸了摸小腹,脸上满是温柔,“你怎么样?和陈阳还挺好的吧?”
提到陈阳,祁同伟的眼神亮了亮:“挺好的,她上个月调回汉东省司法厅了,我们打算年底买房,明年结婚。”“那真是太好了,”梁璐真心为他高兴,“当初我还担心你们异地会出问题,现在总算苦尽甘来了。”
祁同伟叹了口气:“多亏了您当初提醒我,让我别贪捷径。我在法院这几年,一直踏踏实实办案,去年办的那个外贸合同纠纷案,被省高院评为典型案例,才有了这次调动的机会。”他顿了顿,诚恳地说,“梁老师,上一世的事……虽然现在说起来像梦一样,但我还是想谢谢您,这一世给了我重新来过的机会。”
梁璐摆摆手:“路是自己走的,你能有今天都是靠你自己。对了,高老师在吕州怎么样?我听说他最近要升市委书记了。”提到高育良,祁同伟的表情严肃了些:“高老师在吕州干得不错,就是……赵瑞龙的惠龙公司在吕州拿了块地,搞房地产开发,听说和高老师走得挺近。”
梁璐的心沉了一下。她知道赵瑞龙是块烫手山芋,上一世就是他把高育良拖下了水。“你有没有提醒过高老师?”祁同伟摇摇头:“我只是个小庭长,哪有机会跟高老师说这些。不过吴老师好像也挺担心的,上次开会碰到她,说高老师最近经常晚归,电话也老打不通。”
送走祁同伟后,梁璐心里一直不踏实。盛越冬看出她的心思,安慰道:“高老师是个有原则的人,应该不会出大问题。再说,你现在怀着孕,别瞎操心别人的事。”梁璐叹了口气:“我就是怕历史重演,惠芬跟我那么好,我不想看着她出事。”
第二天,梁璐给吴惠芬打了个电话,约她在咖啡馆见面。吴惠芬一见到梁璐,就拉着她的手诉苦:“璐璐,你说高育良是不是变心了?他在吕州这半年,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,上次我去看他,发现他办公室里有个年轻女秘书,长得还挺漂亮。”
“你别瞎想,高老师不是那种人。”梁璐安抚道,“不过我听说赵瑞龙的惠龙公司在吕州搞开发,跟高老师走得很近?”吴惠芬点点头:“是啊,那个赵瑞龙三天两头往高老师办公室跑,还送了不少东西,都被高老师退回去了。”
“退回去就好,但你还是得提醒高老师,赵瑞龙那个人野心太大,跟他走太近没好处。”梁璐认真地说,“上一世……我是说我以前听人说过,很多干部都是被这种商人拉下水的,你可得帮高老师把好关。”
吴惠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:“你说得对,我下次去吕州,好好跟他说说。对了,你这肚子都显怀了,公司的事就别太拼了,女人还是要以家庭为重。”梁璐笑了:“我知道,现在路霜帮我分担了不少,我也就是偶尔看看方案。”
日子一天天过去,梁璐的肚子越来越大,行动也越来越不方便。她的电影《江湖儿女》顺利上映,票房大卖,口碑也很好,被业内评为“最具诚意的民国片”。电视剧《南唐后主》也完成了拍摄,进入了后期制作阶段。路在前方文创集团的名气越来越大,不少投资人找上门来,想参与公司的下一个项目。